兔仔今天填坑了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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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为嫉妒

*关于童年时期的一点有端联想






他们在一个寒冷的雪夜里相遇。那只长得称不上好看的小母猫瘸着条后腿,浅色皮毛上沾了斑斑驳驳的污垢,她“咪呜咪呜”地叫着,从厨房旁的垃圾桶后面踉踉跄跄走出来现了形,讨好地用支棱起来的长尾巴卷住男孩的裤管,身体和脑袋配合地蹭来蹭去,窸窸窣窣粘了他一腿猫毛,在雪地上留下许多小小的、杂乱的爪印。

“Jeremiah,我想…”

我没有吭声,同时将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,呵出的热气瞬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,将不远处蹲着的人和他投过来的目光一并融进花白朦胧的世界,然后随之揉碎消散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。我的弟弟并非是要征求兄长的同意,但他需要我保密,而我们之间的信任关系从来都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,说不定某天就会在他幼稚而过分的行径里土崩瓦解。

Jerome抱起哆哆嗦嗦的小家伙冲这边走过来,我下意识撑着伞向后退了退——我怕那只猫身上携带的猫藓和病菌,也讨厌她在夜里散发幽光的眼睛。厢车那边传来不耐烦地呼唤声,他将挎包里的书悉数掏出来扔在雪地上,把猫揣进去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,擦肩而过时用力撞了我的肩膀一下。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,鞋后跟踩猛然到某个事物,它被一脚压进松软的雪地里,发出刺耳的“嘎吱”声。

是Jerome的课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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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终究没有向母亲说,猫被藏在了Jerome的床底,跟那些被他捡来的破烂玩意儿待在一起,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,只有在Jerome回来时才会发出声音,她一瘸一拐地围着他打转,喉间发出喜悦的叫声,欣然接受他带回的面包和剩菜。新成员很好地转移了Jerome的注意力,我得以在休息日的闲暇时光里尽情堆砌书本,绘制图画。我喜欢铅笔落在纸页上的声音,仿若在安静空气中奏响的优美乐曲。

“咔。”乐曲戛然而止,耳朵里被迫倒灌进欢笑,断裂的笔尖在纸上拖拽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印记。抬眼顺着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看去,几个瘦小的人影正围在一起,Jerome怀里抱着他的猫,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神情,孩子们艳羡又妒忌,在猫主人的许可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家伙顺滑光亮的毛皮。

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那本被雪水泡过的书本,脑海里闪过往日所有被称为“不愉快”的回忆——他抢走我做好的作业据为己有,吃掉属于我的那份餐后甜品,将绘好图案的纸张揉成团塞进我的后领。

他也从未以聪明乖巧的兄长为荣,现在却把这份骄傲轻易交给了一只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小怪物。

我讨厌过去,但我更讨厌现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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猫死了。

她那毛茸茸的身体被车轮碾过,内脏肠子混着鲜血流了一地,在柏油路上留下大片暗色的痕迹。没人知道这只向来乖巧的猫咪为什么突然间跑了出去,何况知道她存在的人本就寥寥无几。Jerome绝望嘶哑的哭声再也唤不回他心爱的玩伴,他跪下来紧紧抱住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猫,浑身沾满了血污,俨然一副极为可怖的景象。

躺在人怀中的猫好似正在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我,我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。她也许早就知道我们互相厌恶,相互诅咒,藉由某种模糊的情感最终成为敌人,这是一个从开始便能预知的死局。

悲伤和悼念的气氛正在消散。Jerome放下昔日伙伴的尸体,他缓缓地站起来并回身抱住了我,像是溺水者对待救命浮木那样紧紧揪住我后背的衣服。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,下意识推搡的手顿了顿,我迟疑着抬手抱住了那具尚在颤抖的身体,一下又一下,缓慢地轻拍他的脊背。

没有谁不可被替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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